方傑還沒見到人，就聽到雪坑上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：“兄弟，我來了。”

“果然……”

血誠走到雪坑旁邊，蹲下身子，面無表情但兩眼放光地盯著坑裏的方傑，平靜地說道：“雖然這是游戲，但我早已經把它當成了我生命中的一切，本以為……算了，上輩子的事情咱不提了，這輩子你就是我的兄弟，不管你做什麽，殺人放火也好，仗劍江湖也好，我都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你的，除非……除非我這輩子死了……”

“麻煩！至於麽！”方傑翻了個白眼，心想自己什麽都沒做，就沾上了一個牛皮糖，這往後的日子還怎麽過，他甚至懷疑，這人是不是有點龍陽之好。

“呵呵。”看到方傑死之前翻了幾下白眼，血誠似乎猜到了方傑的想法，不由得笑道：“放心，我這人只對女人感興趣。我這輩子做人只有兩個原則：1、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；2、滴水之恩，湧泉相報。也許，你認為並沒有幫到我什麽，但我不這麽想，至少游戲裏的這輩子不這麽想，如果不懂得知恩圖報，做人還有什麽意思？”

“你這種人應該去正派……”方傑有些無語了，但心中還是微微有些理解對方的這種想法。

其實大多數人，包括方傑在內，玩游戲都堅持“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”的原則，至於“滴水之恩，湧泉香波”那就未必，最多也就是一報還一報，不讓你吃虧，也別想占我便宜，反正方傑就是這種世界觀和游戲觀，是個不願意吃虧但也不願欠人情的主。

所以相對而言，血誠在報恩信念這方面，似乎要比一般人更加執著，只是無意看到了一個提升效率的秘密，就把方傑當作了再造父母，要是一般人，肯定不會把功勞歸功到方傑頭上，只會認為自己運氣好而已。

或許，血誠這名字裏有一個“誠”字，多少代表了他的一些性格……方傑幽幽地想著。

見方傑半天沒什麽反應，血誠又笑道：“你可能不相信我說的，以後你會慢慢了解我這個……”

話好沒說完，血誠兩眼一翻，倒在了地上，不到一秒，又爬了起來，搖頭笑道：“不好意思，剛才被凍死了一次……兄弟，廢話不說了，咱倆窩一起吧！”說罷，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跳進了雪坑。

一直在方傑脖子上紮孔的吸血蛛立即飛撲而上，瞬間就把血誠給秒了，接著又飛回方傑的脖子上，紮了一針，然後再又飛過去，來來回回忙碌個不停，如果吸血蛛有思想的話，恐怕會暗罵這兩個一心求死的人把它當成了采蜜的小蜜蜂。

方傑這才恍然明白過來，血誠所謂的“報恩”，其實就是占他的便宜，一旦坑裏有兩個人後，刷潛能的效率一下子就下降了一半，這還不算吸血蛛飛來飛去所耽誤的時間。所以，從這方面來看的話，血誠確實欠了方傑一個天大的人情。

“果然麻煩！”借著吸血蛛飛過去吸血的空檔，方傑不由得張口罵了一聲：“我日！”

剛一罵完，吸血蛛就飛了回來把他秒了。

“兄弟，我是男的。”血誠也不為意，淡淡地回了一句話後，掛了。

“你搶我潛能！”方傑現在只能長話短說。

“所以我才認你做兄弟。”血誠立即回了一句，似乎生怕方傑說他不地道。

“我平生最恨稱兄道弟！”方傑根本不為所動。

“凡事總有個例外。”

“已經有一個例外了！”方傑想到了那個大半年沒見的太陽。

“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。”

“我還沒到欲求不滿的地步！”

“欲求不滿這個詞是用來形容女人的。”

“你那個第一次、第二次不也是？”

“長話短說嘛……”

“其實你可以找其他的NPC刷潛能。”

“吸血蛛起碼能給我留個全屍。”

“你是真的不打算出去！？”

“你這話就很容易讓人誤會，我又沒進去。”

“……”

就這樣，兩人每次死之前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，當然，大多數都是一向不喜歡與人產生交集的方傑吃啞巴虧。

直到晚上淩晨剛過，郁悶了一整天的方傑立馬來了精神，不等血誠反應過來，從地上跳將起來，操起手中柴刀朝對方腦袋劈了過去，只聽“噗”地一聲，血誠根本來不及慘叫腦袋就被劈成了兩半，腦漿噴了一地，可不到一秒鐘時間，又像西游記裏的孫悟空那樣，腦袋合在了一起，完好如初。

看到這一幕，方傑這才記起對方和他一樣是受新手保護的。

“等一等……”

剛剛覆活的血誠正要說話，不甘心的方傑又是一刀橫切，當即將對方的腦袋給削飛了出去，可不一會兒，血誠空空如也的頸脖上又長出了一個腦袋，方傑不由得楞了楞，又擡頭看了看那個被他砍飛的腦袋——竟然還在地上打滾！

“兩個腦袋？”方傑傻眼了。

“兄弟，你真好！居然用這種辦法幫我提升潛能和基本招架！”血誠本還想勸說幾句，可發現這種人工刷潛能的辦法後，倒也不急了，笑嘻嘻地看著方傑，典型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。

方傑徹底無語了，搖了搖頭，將柴刀收起，盤膝坐在血誠的對面，表情嚴肅地看了對方半天，說道：“既然你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，那就算了，我也懶得跟你計較了。不過，不要動不動就叫我兄弟，我可沒你這個跟我分潛能的兄弟！”

“你不把我當兄弟不要緊，我把你當兄弟就行了。”血誠也是臉色一正，肅然道：“我知道我這麽做，對你造成了很大的損失，但你放心，這輩子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！所以，你也不吃虧！”

“我不信！”方傑搖了搖頭，嗤笑道：“你說你以後幫我做點事，我倒還信幾分，可你說把自己這輩子賣給我了……你不覺得這話太可笑了一點？這裏是游戲，你真當是武俠世界了，就算是武俠世界，也沒你這種人吧？”

血誠微微一笑，道：“正是因為這裏是游戲，所以‘一輩子’算不上什麽，我又沒說下輩子要跟你做兄弟。轉世重生後，我欠你的也還清了，到時候你想跟我做兄弟，我還得考慮考慮。”

“我還是不信。”方傑可沒那麽傻，就算血誠的性格是那種追求知恩圖報極致的人，也不可能有這種荒唐的想法，以方傑的世界觀來看，他不理解，也不相信會有這麽好的事。

“好吧。”血誠知道自己的這些理由有些牽強了，遲疑了一陣後，目光逼視著方傑：“你說實話，你是不是武學廢材？”

“呃？”方傑頓時被這話給噎住了，半天不知道怎麽回答。

“默認就是承認了。呵呵！”也許是覺得氣氛有些緊張了，血誠笑了笑，道：“其實你也不必驚訝，我是網金的老玩家了，以前玩群俠傳的時候也選擇過武學廢材，但最終還是放棄了，所以很容易猜到。而且，先前你用柴刀砍我，我完全來不及招架，說明你的基本功已經很紮實了，又進一步證實了我的猜測。”

“那你什麽意思？”方傑萬萬沒想到，第二次與人產生交集，武學廢材的身份又被人輕易認出來了，不過看血誠的意思，好像並沒有什麽惡意，只好以不變應萬變，看看對方怎麽說。

“你幫我發現了這個刷潛能的辦法，那我也幫你一下。”血誠一臉誠懇地看著方傑，語調平穩地道：“學成終極武功也一直是我的夢想，只是……太難實現了，或者說，根本沒可能。所以我希望有人能實現他，也算是替我完成了一個心願，幫你，也就是幫我自己。”

“就算再困難，也總是可以實現的。”方傑撇了撇嘴，道：“這個心願完全可以由你自己實現，何必假托他人。”

“你是想說我意志不夠堅定，對吧？”血誠搖頭苦笑了一聲，欲言又止了半天，才嘆道：“有些事，只有你親自經歷了之後才會明白……算了，廢話不說，反正你只用相信，不論是為了報恩也好，還是為了實現我那點自私的心願也好，我會幫你的。”

“哈！”方傑搖頭一笑，道：“我還是不信。你幫我學成終極武功，那這游戲不就關門了，你願意看到這種結果嗎？”

“不願意。”血誠回答得很幹脆，表情也顯得很嚴肅，但說了這三個字後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：“問題是，第一、你學的會嗎？第二、你學會了就真的無敵了嗎？第三、等你學會了，恐怕游戲裏已經過了幾百年，那個時候我倒是希望游戲趕緊倒閉，然後再開發一款新的游戲玩。”

“有道理……”方傑微微點了點頭，對血誠的話總算是信了七成，笑道：“有你這種覺悟的人不多，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麽想，我也不用整天隱瞞身份了。你這個人，有點特別……”

“過獎！”血誠當仁不讓地抱了抱拳後，似乎想起了什麽，回頭看了看地上的那只吸血蛛，有些擔心地問道：“這吸血蛛怎麽不攻擊了？我還以為我發現了一個刷潛能的大秘密呢！”

既然解開了心中的芥蒂，方傑也就沒有保留地將自己的摸索出的規律告訴了血誠，血誠這才放下心中的石頭，呵呵笑道：“原來如此！你要是不說，我可能拍拍屁股就走了……看樣子你不是老玩家吧？既然兄弟你信得過在下，那我也不保留了，你放心，有什麽不明白的問題盡管問，兄弟我知無不言，言無不盡！”

方傑想都沒想，立即問出了一個不久前發現的一個重大問題：“這游戲，難道不是靠殺怪練級麽？前段時間我好不容易把吸血蛛給殺死了，沒有任何經驗潛能獎勵。”

聽了這話，血誠像是看火星人一般盯了方傑老半天，才吐了兩個字：“不是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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